2006年12月30日 星期六

2006年的第一場雪,下在我領證的那一天

臺灣所謂的「公證結婚」,北京叫做領證。這天早上,一見外面瑞雪紛飛,我不禁就喜上眉梢了,來北京第六遭了,除了前幾天往天津路上見到雪,我從來沒在北京見過雪。都說瑞雪兆豐年,我喜歡這種白團團的富貴,出租車上的收音機說,一個新郎趕到昌平接新娘子,偏偏碰上雪,八達嶺高速封路了,新郎急得不行,想是挑好時辰了。主持人妙語解頤道:「老天爺準備了漫天舖地的婚紗」。我和波羅在車上相對而笑。

領證是到華嚴北里附近北京市民政局領的,我們九點進門,已有一對新人,是日籍華裔和一位嬌小秀麗的女子,接著又進來了一對加拿大華裔和秀麗甜美的女孩,年紀看上去很小,估計大學才剛畢業的年紀。因為民政局的人少,處理得很快,除了我們傻傻地拿了過大的照片去(足足比規定尺寸大了一吋以上......)一切順利。又到朝外大街的北京市公證處辦了公證文件,文件寄到海基會後,我的婚姻可也在台灣「留底」了。走出公證處,在燕仁居點了幾個菜,大雪天,不興在外面四處找館子,看看這家雖然味道普通,但是烤鴨子也是有模有樣的,於是我點了一隻烤鴨、一個老鴨煲鮮蕈的鍋、一個鐵板牛柳、還有西芹百合。鴨肉發,我喉嚨疼,卻還想吃,極饞的擺弄了好幾片。波羅忙著發簡訊通知親朋好友,我則因為手機忘在家裡,樂得猛吃。一桌小菜,又是發的,又是一品,又是火燒的熱鬧,又是百年好合。我邊拈一樣邊說一個吉祥彩頭,把波羅樂得笑彎了一雙小眼睛。

出了店門,我提議上西什庫教堂踩踩點,一來因為想在這兒辦婚儀,二來我想看看老城裡面的雪,車過故宮外牆,過北海北門,拉到了西什庫教堂前。老城裡的屋瓦,勻淨地鋪墊了一層細雪,脊梁與瓦片的間隙像是力透紙背的墨線,勾勒出端凝而和諧的屋頂。原來中式的屋頂,皇家的明黃琉璃以外,這種淨雪琉璃也如此美麗。平日灰撲撲的磚瓦混在灰塵塵的空氣裡,總叫人覺得不悅,唯獨被雪洗過後,空氣一片清明,澄練的屋頂,讓人更願意低迴品味。中國的留白藝術,原來不僅存在紙上、不僅存在園林里,也存在這突然一片大雪之後,尋常人家的瓦上牆上。

西什庫教堂嗅無人跡,只有我和波羅在外面漫步,歌德式的大尖頂加上中式的御碑亭,肅穆之中,還顯出生機。因為不能進入教堂裡面,我們在外面玩玩雪球(波羅叫他雪彈)看看彩色玻璃,在天主堂的門外,低頭向天主與聖母許下心願,虔誠一如教會學校裡望彌撒的自己。

我感覺到細雪落在自己的臉上和肩上,大紅的大衣沾上了可愛的小雪花,這麼偌大的天地間,有兩個小小的人,為著小小的雪花落下而開心的起舞。不能不說是一件珍貴的事情。

今天的一切是如此的順遂而美好,除了一件--我把波羅要送給同事的喜糖帶回家,而他把我中午打包的考鴨待去公司了,於是,在電腦前打字打到肚子餓的我既不能吃到烤鴨,他的同事們也吃不上喜糖了。

2006年12月27日 星期三

用科技封存的寂寞

近來迷上了看PPLIVE,這種號稱最為流暢的線上電視軟體,成了我的最愛,我不只用他來看走向共和、星爺頻道,更喜歡用它來重溫舊夢:小學時代最迷戀的一代皇后大玉兒、葉童與趙雅芝版的白娘子傳奇,還有小叮噹的全集--那個還把小叮噹稱作小叮噹,而非哆拉A夢的年代。如此單純,如此樂觀,對於二十一世紀與二十二世紀的想像,存在著盲目的美好。沒有「明天過後」的無人蒼涼,沒有那些「不願面對的真相」,沒有被淹沒的小島,人會存活著億萬年,乃至恆遠不可考的未來。

然而,二十一世紀裡,我用科技封存童年的寂寞,在電視機前,想像著遙遠未來的那個童年,瞬間成了凋謝的黃花,而那個曾經遙遠的未來,轉眼又成了過去。我依然一集集接著看著小叮噹,看著那些還叫做「宜靜」、「技安」、「阿福」的小朋友們。

百鬼夜行鈔的作者,是個靈感遲鈍的傢伙,在現代化的日本社會裡,將眼光投向深不可測、幽深窈黑,那屬於百鬼夜行的時代,群魔亂舞,卻安靜綿長的時代。他說,就在二十一世紀到來的那天晚上,他突然想到,人類幻想的二十一世紀,是個住在玻璃城市裡,機器人替代了人力辛勤工作的時代,但在那個晚上,他依然用沾水筆沾著墨水,把圖案描在紙上。

我很喜歡那位作者所說的那種感覺,溫暖、寂寞、安靜的,把幻想封存在過去的年代,承認科技帶來的荒涼,承認「科技」在平靜無波的生活中,不過顯得同樣地平靜無波。我所從事最高科技的事,也就是用PPLIVE充作時光機,領我回到那個美好如夢的童年時代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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順回藍藍:百鬼夜行鈔的鈔字,我個人覺得和文存詩鈔的鈔字一樣,先是抄錄副本的意思,後來就成為與「集」一樣的用法。百鬼夜行鈔,就是記錄百鬼之事的集子。這是我特別喜歡的幾部comic之一,如果周扒皮心情好的時候,不妨用電驢抓下來看吧,哈哈。

一種精緻的俗氣

這個世界上,充滿著各種各樣精緻的俗氣,一旦靠近了,便很難故作清高地嬉遊人世。

我是個喜歡盤算的人,聽過我購物心得的朋友,幾乎都覺得我在錢上面精明地過頭,從小到大是個不缺錢花的小姐,但是算盤一打,叮叮噹噹,能說出一車泥腿子市井無賴的話出來。但也有不少人斷言,我會迷戀名牌,成為在小處節省,大處花錢的人。為了這些深刻瞭解我的言論,我從來很少接近這些名牌,除了故示清高以外,也因為徹底明白自己的虛榮。

這天正在與死黨瞎說:「就不知道TIFFANY有什麼好,這麼多人喜歡它」。死黨淡然地說了一句:「他的款式相當多」。我仍然死咬著說,我結婚一定不要TIFFANY,一定去找一家可靠的珠寶店云云,實際上是掩飾我上網查價後的心虛。總想,如果一樣的錢能買到更大的鑽石,何必要買小鑽石呢?被這種扭扭捏捏的想法綁住的我,怯生生地與另一位牡羊座的好友提及此事,我本想借重她史湘雲一樣的性格,讓她大大咧咧地阻止我做出這種敗家之事,沒想到,我們認識了七八年,我竟不知道,她才是TIFFANY&CO的熱愛者。於是,她以一貫爽朗地口氣說道:「這種東西,不必貨比三家,只要滿意就好」當時我心中不禁響起鹿鼎記裡建寧公主的樂章:「一句話點醒我夢中人,倉台倉台領頂台」於是已經被TIFFANY SETTING迷住的我,終於決定親自到東方廣場的TIFFANY&CO去看看,但在出發前,我又猶豫地想,如果美國的價錢很便宜,為啥不請表姊們在美國代買哩?這時候,一位小學弟的話又起了作用:「這種東西就是要親自挑、現場試、當場買」。這兩句可怕而異常有力的警語,終於把我怯生生地帶到了座落在東方廣場一角的TIFFANY&CO。(真是一段充滿怯生生的心路歷程。)

沒想到,這家店在東方廣場的地段,竟也有點那麼怯生生的文靜味道。因為附近的商舖還沒開張,昏黃的燈光打在TIFFANY&CO的招牌上,竟然自成一種朦朧而安靜的味道。當然更讓我沒想到的是,店員的服務出奇地好,完全沒有臺灣朋友在網上所說「台北101的T家小姐跩得要命」的那種問題,不僅親切,而且大方。我討厭跟扭扭捏捏、惺惺作態的人買東西,接待我們的小男生,倒是意外的開朗又明亮,當然,重點是,我一進了店裡,就產生了暈眩的狀態......是的,就是那個帶著小小夢幻光芒的六爪鑽戒,TIFFANY SETTING,看到他的時候,我的腦海裡就蹦出了赫本那個小小而可愛的身影,啃著麵包,睜著大眼望向櫥窗。我承認我那一刻才清楚自己的為人,原來是這麼的媚俗、這麼容易被現代影像工業塑造出來的情調說服。波羅問我,要不要試試其他款式?我立刻說「不要!就要六爪的!!」

最後我跑跑跳跳地提著我的袋子離開了TIFFANY&CO,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張愛玲要拿第一筆稿費去買口紅,因為那是一種最精緻的俗氣,氾濫著資本主義時代,一種對優雅的複刻與傳播,而我兩手一攤,無名指一伸,理直氣壯地接受了它與送上它的他。這是他的求婚記,也是我最精緻的一次媚俗。

2006年12月24日 星期日

GUESS WHAT



今天我要去作一件事情,哈哈哈